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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15年秋,年近20岁的贺龙经留日学生陈图南介绍,加入了孙中山创立的中华革命党。他带着重要使命,沿着他过去赶骡子的路线,以贩盐为名,到辰州一带宣传孙先生的主张,发展革命势力。不料行至沅、慈、庸三县交界的熊壁岩被官兵截住,沅陵县警备队将他当作土匪抓进了大牢。
贺龙出狱后,在大姐贺英的鼓励下,决定拉一支劫富济贫的队伍。同年9月21日,来到大庸四都坪。通过过去赶骡马的老关系,发展了10多个革命党人。在慈利三官寺,得到武昌首义司令唐牺支等人的援助,又发展了8人。这个以贺龙为首的秘密组织像滚雪球一样,不久达到了100多人。这时,讨袁浪潮已席卷全国。贺龙正愁缺少枪支,意欲到泥沙镇夺枪。
1916年1月21日晚上,月黑风高,寒风凛冽。贺龙身藏暗器,带上谷彩之、贺小卿等50多个兄弟,加上他的大姐夫谷绩廷一行,直奔泥沙镇。泥沙镇是湖南石门与湖北鹤峰两县交界处的一个山区古镇,镇址建在碟水河畔的险要处。全镇两百多户人家,近千口人。民国初年,时任澧州镇守使的唐荣阳,盘踞这块宝地,当上了所谓湖南督军警察队长。为让其弟唐臣之充当这里的土皇帝,便设了一个分局在此,配备了80多条枪。唐臣之人称二少爷,吃喝玩乐,奸淫掳抢,无恶不作。
这天,正是泥沙镇的场期。先天晚上,贺龙等人早早赶到这里住了下来。深夜,他召集当地旧友举行秘密会议。见大家的反袁情绪甚高,便鼓励大家说:“把二少爷干掉,缴他的枪!”他越说越来劲:“现在云南的蔡锷反正了,湖南到处都干起来了,我们总不能两手空空、手无寸铁呀!这次一定要搞成功,把枪夺到手。”于是,大家商量了四种夺枪的办法。贺龙深思片刻与姐夫谷绩廷交换眼色,对大家说:“大家的主意都好,干脆来个四管齐下。”
翌日,天气晴好。泥沙镇场上山货丰盛,人头攒动,几家客栈、酒家、烟馆、赌场给挤得水泄不通。团防局的士兵们每到这天,都纷纷窜了出来,瞅好机会,趁机捞一把。恰好,县里的戏班这天也在这里凑热闹。贺龙在一家面馆中摆下4桌酒席,请来了团防局中的一些人。正当大家喝得兴高采烈时,谷绩廷突然闪了进来,故意大声向贺龙传送暗号:“好戏开场了,老板请你去看戏!”贺龙会意,将谷绩廷招进来入席代他陪客,他几步走进厨房,顺手取下一把菜刀,别在腰上,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。刚走三步,他轻咳一声,候在外面的谷彩之走过来,轻声对他说:“机会太好了,团防局门前只有一个哨兵,唐臣之与他的帮凶王队长各搂一个女人在抽大烟,板壁上有20根枪。”贺龙大喜,镇定自若地与他带上10名汉子,飞速冲进哨卡,干掉了哨兵。紧接着冲进厨房,响声惊动了唐臣之。没等他醒过神来,谷彩之一个箭步冲到身后,用缴获哨兵的枪口顶住了他的后脑。那个王队长推开胸前的女人正要掏枪反抗,贺龙眼疾手快,一菜刀砍下了他的头颅。与此同时,在河滩的吴佩卿和烟馆的赵卜然亦得心应手。30多个同贺龙喝了酒的朋友,发誓与贺龙结为生死之交,共同举起讨伐袁贼大旗。手无寸铁的骡子客们一下子抓到了枪杆子,欣喜若狂。
芭茅溪夺枪
1916年3月7日 ,阴雨绵绵,春寒料峭。这天,正是洪家关逢场期。贺龙在永顺骡医李大爷的陪同下,回到洪家关后,顾不上休息,来到武林高手韦敬斋家中,开门见山道:“斋公,我们想提芭茅溪盐局的枪,您看如何?”韦敬斋是个40开外的单身汉,曾拜过贺龙的祖父为师习武,一直与贺家关系密切,便对他说:“俺听你的。”
贺龙喜出望外。当时,护国黔军纷纷南下入湘,在芷江与北洋军第六军打了一场恶仗,将敌军击得溃不成军,还击毙了师长马继增。一回家又得到陈少南派人从四川送来的情报称:蔡锷已率朱德等部抵达沪州,与敌军展开激战,相持不下。眼下,收拾芭茅溪盐局的枪支,时机正好。
韦敬斋在当地威信极高。他一开步,很快得到了王家坪、刘家坪等几个村寨中武林好汉的响应,如飞檐走壁的徐云成,封刀接骨的贺勋臣,武艺高强的王占彪、韦寿清、韦寿荣、徐如卿等21个年轻人,他们在人烟稀少的樵子湾朱德成伙铺里,歃血为盟。发誓完毕,清点武器,只有1支火铳,3把马刀,10杆梭镖。贺龙见武器不够,顺手从铺里拿了3把菜刀,自己拿了一把,分发了两把,连夜出发。
这天晚上,天空有一层稀薄的云雾,虽有月亮,但光线朦朦胧胧,从樵子湾去芭茅溪盐局,是一条崎岖的山间小道,时而攀崖爬壁,时而越涧过溪。芭茅溪位于澧水上游,离桑植县城75公里,与湖北鹤峰毗邻,是通往云贵川鄂的要塞,因芭茅茂密掩溪而得名。巍峨的四门岩下有一条小溪,溪畔有几家吊脚楼伙铺和一个榨油场,两边高山峡谷,绿荫遮日,虎啸狼嚎,给人一种阴森恐怖之感。清道光年间,湖南为控制大量川盐流入湘西,在这里派了官兵设了卡房。民国初年,湘西当局在卡房处设置了拥有10多条枪支的盐局。用一色的大方木料和石头建筑而成,十分坚固。这里名为盐局,实则是万税关,明抢暗要,哪怕几斤洋芋,也要三抽一。
大家一路小跑,一气奔到杨家嘴。探听情报的韦寿臣踅回身子报告说:“盐局只剩李佩卿、姜玉卿和彭大其几个人,喝了酒正在酣睡,正好下手。”贺龙听了暗自庆幸,将兵分为三路:一路由他本人带领韦敬斋等4名高手当前锋,用榨油场的撞杆撞开大门;一路由徐云成、王占彪带领攻打耳门;一路由贺勋臣带领堵住后门。待大门打开后,以点燃油纸为号,一齐动手。
大约二更时分,贺龙等人猛力将大门“哐啷”一声撞开。李佩卿从梦中惊醒,束手就擒。姜太卿想负隅顽抗,贺龙挥起一刀,取了他的首级。大家一齐动手,生擒了李佩卿和几个税警,缴得毛瑟步枪12支。又将账本一把火烧了,将食盐分给当地贫苦农民。第二天,盐局留下两具残尸和几个被活捉的税警,他们身边还有三把砍卷了口子的菜刀。
两水井夺枪
两水井是慈利与桃源交界处的一个小山镇,两县界址上,有两口并列的石砌水井,井口一般大,井水一般清,奇怪的是两县人户屋檐互接,炊烟相连,而其口音各异,因此而闻名遐迩。
1917年2月4日,贺龙来到慈利两水井饭店老板王春和家中,当晚并会见了当地青年王海洲,谈了许多事。第二天,太阳出山,贺龙望着这奇特的水井正在出神,突然见对面大路上匆匆走来了一个小伙子,便将其拦住:“喂,小伙子,啥子事走得如此急?”小伙子说:“赶路去常德。”贺龙又问:“干什么?”“我爷爷要我去找贺龙。”贺龙一听与自己有关,又问:“你爷爷是谁?”小伙有点不耐烦了:“我爷爷就是大名鼎鼎的吴佩卿。”贺龙这才明白,原来小伙子竟是自己老伙计的孙子,便告诉他自己就是贺龙。小伙子叫吴玉霖,向贺龙讲了自己的打算。当贺龙听到打富济贫四字,感到格外亲切,认定又是一个同路人,于是商量夺枪之事。
说也凑巧,就在贺龙和吴玉霖谈话之时,只见从常德方向来了一群人,簇拥一顶四人大轿经两水井向慈利方向而行。贺龙用肘子碰碰吴玉霖,吴玉霖会意顺手从伙铺取下两把菜刀埋伏在树林中。原来坐轿的人是去湘西填任的县太爷田兴六,轿前有两个护兵开路,轿后有两个护兵压阵。随后的护兵斜背长枪,歪戴军帽,大摇大摆。快进入老树林时,一个护兵因吃多了拉肚子,一个护兵捏着鼻子等候。手持菜刀尾随在后的贺龙与吴玉霖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手起刀落,杀了两个护兵,夺得了两条“汉阳造”步枪。田兴六派来护兵搜山追赶,贺龙与吴玉霖各持缴获的步枪,沉着应战。忽然,一颗子弹飞来,打掉了贺龙的头巾。贺龙却脸不变色心不跳,一摸头皮好好的,骂道:“他奶奶的,竟敢在老子头上开花,老子要你下地狱。”反手一枪,让那家伙应声倒地了。追赶的士兵见势不妙,不敢上前。贺龙索性站在一块石头上喊话:“弟兄们别追了,冤家有对头,瞌睡有枕头,我杀的官家兵,夺的官家枪,与你们无关,你们不要为他们卖命了。”说完,又是一枪将领头士兵的斗笠打飞。其余人乱作一团,有的趴在地上,有的躲进岩壳里。贺龙又大声再次喊话:“我是一忍再忍,你们要是再追,莫怪我贺龙不讲仁慈了。”这一喊,追兵戛然而止了。贺龙与吴玉霖抓住时机,迅速撤离。
从1915年至1917年,贺龙用菜刀砍反动派夺枪的事情,先后在石门、桑植、慈利三个县内共发生过三次。第一次应是泥沙镇,而不是芭茅溪,真正用两把菜刀夺枪还是在两水井。从此,贺龙慢慢走上了革命征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