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浏览所谓“蛊”,最早见诸史书的是《周礼•庶民》:“掌除毒蛊。”《论衡•商虫》以为“益虫日蛊,蛊若蛾矣。”到了汉代,巫蛊盛兴。而苗语谓蛊为“欺”(qid),俗称“草鬼”。蛊婆则叫“草鬼婆”。沈从文先生这样写道:“湘西女性三种阶段的年龄中,产生蛊婆女巫和落洞女子。三种女性的歇思底里亚,就形成湘西的神秘之一部。这神秘背后隐藏了动人的悲剧,同时也隐藏了动人的诗。”
黑社寨对山腰有只石板砌墙石板盖顶的石头屋,屋里住婆孙二人,婆长得奇丑,她的孙女岩香却是个叫后生活不了死不成的俏妹子。
岩香常到后山捡枞菌。一天,听到有人冲她唱“勾勾歌”:
唱歌要唱勾勾歌,
扯药要扯勾勾药;
顺手扯把勾藤子,
勾到情姐不得脱。
唱歌的中年男人是县土产公司的采购员,专门进山割枞油。终于有一天,枞油客在枞毛地上霸蛮扯了岩香的衣衫裤子,岩香不辞、不哭、不闹,回家跟鬼婆讲:“俺是他的人啦。”鬼婆长吁一口气,卸下了心头重负。那天全寨子人都去喝喜酒,听新郎新娘一起唱“俩俩歌”(俩,音lia,取相互粘连之意):
糯米相俩滚成坨,
稻草相俩绞成索;
哥妹相俩在一起,
俩到发白牙齿落。
可婚后不久,岩香渐渐察觉出枞油客那双游离不定的眼睛中像飘着一丝浮云。一天,枞油客说,他要下山送枞油去,过一晌才得回来。岩香已意识到这个男人要甩掉她了,可肚里已有了他的种呀!她摸到鬼婆床边。鬼婆叹口气,脸上露出阴冷的笑,交给她一把钥匙。岩香从那口老掉牙的箱子里摸到了一个纸包。
第二天,岩香送男人下山,到了山脚凉水潭边,岩香用芭芭叶挽了个水瓢儿,舀了满瓢儿水敬给丈夫,说:“油郎哥,出了这座山,就喝不到这样的好泉水了。”男人一口喝了,女人又叮嘱:“油郎哥,要是有个三病两痛的,就早点儿回来啊,山里有神药,千万莫挨时间啊……”没多久,过路客捎信讲:“枞油客病了。”岩香就骂:“给我病死他,哪个叫他不回来的!”过后又忍不住哭。再后来,又有人捎口信:“枞油客死了。那个病也怪,吉首、长沙都诊不好。”岩香动哭声了:“砍脑壳的,啷不回来诊呀?叫你莫挨你要挨!”那人讲:“他啷敢回来?人家是有妇之夫。人家要告他的重婚罪!”岩香找病床上的鬼婆又哭又闹:“为什么要放那药?为什么?为什么呀?!”
鬼婆叹口气,断断续续道:“这药叫蛊。是苗家祖传下来的……一代传一代……只传……女人。男人要出远门……吃了它……就要生病……不怕他走……走到天边,也、也、也要回来的……”
自然,也有服了蛊药后发病,经放药人施以解药而活过来的。当年被发配天狼坡苗寨的上海知青小陶,当了麻婶家的上门婿。后来知青开始回城,小陶要妻子苟妹一起走,苟妹却说:“家门不关,香火不断。这是苗家古俗。”
小陶思父心切,就作出缓冲方案:他先回上海,待为阿妈、苟妹办好户口手续,再接他们去上海定居。
这一夜,麻婶老睡不着。那年,麻佬倌从白河放排到辰州(今沅陵),一场官司打了半个月,事了结了,身子却病了。麻佬馆突然想起女人的嘱咐,就拖病日夜往回赶,可人未进屋。就死在了箱子岩下的纤道上。麻婶寻到男人的坟堆,哭得死去活来:
我郎死了慢点埋,
抬到堂屋等姐来;
寿木上面三巴掌,
情愿我死你转来。
她说好悔哟,不该给男人下药的。事都过去几十年了,麻婶仍然那样刻骨铭心。再说小陶下山不久,几经周折,总算办好了该办的各种手续,病却上身了。先是虚肿,再是干瘦,百药难治。这时,他连接苟妹几封急信,催他速回山寨,说山里有神药可治。小陶自知再生无望,也想回山寨与妻儿见上一面,便由堂兄陪同,登上天狼坡。麻婶见状,真想立时把“解药”下了。下解药,苗人叫“收益”。典藉上这么记:“中蛊者非狂必死,惟系铃人可以解铃。”可麻婶却咬牙把解药收了。她还想探个明白:小陶这次回来,是长住还是只点个卯?若是后者,就莫怪为娘的下手无情!两天后,她万万没有想到:苟妹通过与丈夫彻夜谈判,彼此皆不能说服对方。还是各奔前程吧,苟妹于是偷了解药,打清早送丈夫下山。相传许多年后,麻苟妹牵着儿子走进了大上海。麻婶流泪对女儿说:“你做得对,爱情是套不住的。你走吧,小陶还等着你呢……”
关于湘西放蛊之事,典有所载,民有口传。沈从文先生生在苗城凤凰,对湘西的神秘文化耳濡目染,深得精蕴,曾在多篇作品中述及放蛊原委。但是,也有人对苗女放蛊予以否定,认为“乃悉蛊妇之谬传”,或者完全是子虚乌有。然肯定也好,否定也好,放蛊之事仍长传不衰,它与瑶族女书一样成为世界女人一大古谜。
【附记】关于湘西三大古谜
辰州符、赶尸、放蛊,历史上称为“湘西三大古谜”,在张家界境内广泛流传,不知有多少人抱着神秘而好奇的心理,深入民问,企图破解这些古谜,但都无功而返。
三大古谜中,辰州符为首,民间的巫傩表演(如滚榨刺、踩犁头、上刀梯等)靠的就是辰州符;赶尸更是离不开辰州符。在外人看来,这些古谜简直是怪诞不经、莫名其妙的邪术,但它们的真实存在却是被验证了千百年的。
辰州符起源于辰州,影响所及,几乎主宰了湘鄂川黔边土家族地区尤其是沅澧流域的巫傩文化活动,尽管经过解放后五十年的取缔、禁止、打击,甚至以法惩治,但这些东西仍顽强地生存下来,因为它只是作为一种祭祀形式或一种表演存在,这可能就是它们之所以根植民间长传不衰的原因。至于这里面究竟有没有违反科学的东西,我们认为在未真正揭示其奥秘之前,下这样的结论为时尚早。
以目前三大古谜存在情况看,放蛊仍深藏苗寨之中,赶尸之功,已几乎失传,独辰州符在进一步发扬光大。
本书郑重推出湘西古谜探秘故事,意在吸引更多热心者去探索、去解释这种千古难断的公案,或许,谜底就是人类尚未认识的科学玄机?